孔蒂──棒下出孝子,严师出高徒
当巴塞罗那在地上最强横行欧洲,穆里尼奥的防守反击发起了猛烈的冲击。瓜迪奥拉与穆里尼奥在十多年前成为了足球战术的两座大山,传控足球的极端主动、防守反击的极端被动,两人打造的战术体系形成鲜明对比,西班牙人通过巨星如云以及极低的失误率建立了正面对话的绝对优势,而葡萄牙人则透过精密的计算和强大的预判能力在多场关键战役中扳回劣势。
两人的战术虽然看似各走极端,但对于攻守转换一瞬间的强调有着异曲同工之处,穆里尼奥的全军退守是为反击做好准备,对数据有着无比着迷的穆里尼奥会利用数字的平均值来找出对手的弱点,一旦对手发挥未能超出预期,就能以狮子扑兔的方式撕咬对手。瓜迪奥拉的传控足球基础在于极致的反抢,通过高位防守保持球权的同时,利用二次组织的空档完成破局,多元化的破门手段、确保个人能力的发挥以及中场分工的细化,瓜迪奥拉多年来的屹立,自有其原因。
踏入2010年代,克洛普与西蒙尼的“疯狗足球”乘时而起,通过寸土必争的压逼战略,将比赛场地全面焦土化,控球为主的球队必须要投入更多兵源在后场组织攻势,拖慢了推进的过程;而以防守为主的球队亦因为后场球员普遍技术不足而跌入困局,彼时二人的高位压逼成为战术的主流,一度让不少强队折戟而回。至此,足球体力化被催谷至极致,球员们以场均12公里为及格距离,身体对抗次数大幅增加,无论是后防球员的脚下技术、前场球员的支点技巧、边路的突破能力,以至龙门策动进攻的长传水平,都开始纳入了战术的内容当中,推进手段成为了现代足球首要考虑的条件。
就在各支球队纷纷在跑动、技术等范畴进行全面人员提升的同时,很少人留意到意甲已经掀起了新一轮的战术风暴,三中卫的体系复兴,以孔蒂、马扎里为首的改革派开始在旧有体系下加入崭新的元素,通过阵式的全面改造来顺应欧洲足球的发展趋势。这股风潮在孔蒂抵达英超,并以三中卫阵式封王后,成功席卷了欧洲球坛,瓜迪奥拉、穆里尼奥以至温格等人都纷纷将新时代的三中卫体系纳入了其战术簿当中,孔蒂的成就不仅仅是一座英超奖杯而已。
(注:很多人都会觉得温格早在九十年代已引入三中卫、而范加尔在2014世界杯后亦把三中卫带到英超,但真正令英超球队大面积地把三中卫的元素加入,孔蒂肯定才是主要功臣,观乎当季除了利物浦以外,英超19支球队全部有用三中卫的经验,这或许是个微妙的数据。)
传统的三中卫体系当中,三名中卫主要以拖后中坚横向包抄为主要的手段,通过加多一人的方式去确保禁区的安全。这位拖后中场不仅单兵作战能力出色,正面防守、侧面防守能力兼备,也更需要有总揽全局的特质。发展到中期,三中坚不仅仅作为多一人的屏障,而是开始通过配合总体前压来限制对手的反击,三中坚比双中坚的横向覆盖面更大,位置亦更为灵活,瓜迪奥拉在巴萨时期的343就是这一个时期的产物。
但孔蒂与马扎里的人的三中卫进一步细化了各人的分工,场内由中卫到前锋每个人都需要在进攻和防守的时候同时兼顾多项的角色,翼卫防守时落位为闸卫、推进时作为边中场辅助推进,围攻阶段则化成翼锋完成最后一传,甚至杀入禁区完成射门;双前锋的配置有昔日高中锋配矮个子的影子,卡瓦尼与拉维齐、乔文科与武齐尼奇等都能通过高空球和地面的配合完成进攻,但二人同时有拉边辅助进攻、回撤中场辅助推进、反抢,以至于在禁区前沿完成最后一传等多重任务。三中卫不仅需要在防守时作为临时的闸位横向覆盖,同时也需要大幅前提到中场完成上抢,进攻端无论是坎帕尼亚罗、巴尔扎利都需要有引球出击的技术,同时拖后中卫博努奇、卡纳瓦罗等都有一定的出球能力疏理进攻。通过每个位置的职能全面化,以三中卫的站位来完成多种的战术任务。昔日的尤文图斯、后来的意大利与切尔西,都能够在低位防守、转守为攻、阵地围攻等各个阶段有全面的发展,这些都是现代三中卫的功劳。
不过,这种打法存在的缺陷亦非常明显,由于每个位置的要求极高,每位球员需要同时拥有完成多项战术任务的能力,稍微不足的球员便会影响了整体的发挥,克里斯蒂安森、莫拉塔一旦被抓住弱点,整个体系就会出现崩溃的迹象,这也是瓜迪奥拉、波切蒂诺等人会把三中卫渗入体系,却不盲目使用的原因之一。
加盟国际米兰对孔蒂而言是个巨大的挑战,顶着尤文图斯名宿的身份,孔蒂一方面要面对旧东家上下的敌视目光,另一方面也要承受新东家球迷的质疑声音,在英超虽有成功的往绩,但次年对于更衣室的掌控也引起了潜在危机,对三中卫的执着也引起了切尔西球迷的广泛不满,这些阴霾底下要统率国际米兰回到欧洲一线水平,显然无法让人放心。
对三中卫的不信任感、对尤文图斯“卧底”的敌视,有球迷甚至高举“只要孔蒂执教,就不再支持国际米兰”的旗号加以抵制,夏天热身赛的连战皆和、对卢卡库的锺爱、对佩里希奇的弃用等,都触动了球迷的神经。一切一切都让孔蒂深陷压力当中。不过,意甲首战的四球大捷、比赛当中的激动投入,球员找到久违的稳定性,强强对话当中的精彩演出,孔蒂虽然有过被多特蒙德逆转、欧冠小组赛出局被称为意甲之耻、甚至在二月连场强战当中的失利,但同时也让国际米兰一度有着争冠的希望,并且建立了前四位置的优势,这些都是莱昂纳多往后,历任主教练未能做到的。
对于球员每日餐单的监管、假日行动的把握,以至一度在媒体前高谈建议性爱的姿势和时间,保全体力等,孔蒂对于球员的监控一度令到过去不少合作的球员不满,但在国际米兰内部,已成名的球员均以自律见称(戈丁、阿什利-扬)、年轻一辈又缺乏与主教练抗衡的话语权,这种管理模式反而成为球员激发能量的重要基础。
孔蒂的做事手法严谨,上任后对于训练场地的採访、开放等都收紧了规则,甚至在重要比赛之前,会停止开放训练场地以确保战术的保密性。同时,会要求所有球员、职员在比赛前一天晚上在训练基地或客场酒店集合,禁止外出,以确保比赛日的状态。在疫情之下,对于每一位球员的行为、外出纪录等都有严密的规定,甚至突击检查球员的隔离情况,这些行为看起来有点变态,但站在球队的角度而言,确实是最有利的做法。
场外一丝不苟,场内的孔蒂却欠缺挑战强敌的自信。在对阵中下游球队的比赛,干地会指挥两翼卫及三中场积极参与到前场的压逼体系当中,甚至戈丁、巴斯托尼、什克里尼亚尔等人都需要适时前压到中场区域去完成防守。不少比赛当中都能够收穫到掌控全局的效果。对阵阿特兰大、罗马等较强的对手,干地也能够利用劳塔罗深度回防、卢卡库牵制对手以及三中场轮流前压输送等“奇兵”的制伏对手。但一旦面对强敌,孔蒂就很容易陷入进退失据的景况,双翼卫为了确保位置而不盲目压逼,中场与前场的防守脱节,尤文图斯、拉齐奥等球员往往可以轻松找到突破的缺口完成快速的推进,坎德雷瓦与阿什利-扬的组合实际上除了体能之外,没有太大的缺陷,但二人显然无法在这种贪胜怕输的环境当中完成闸、中场、翼锋的自然切换,这一点中路对抗不足、边路缺乏突破能力等阵容问题以外,孔蒂自身的缺点。
诚如文章所说,三中卫体系需要的是每一个位置都拥有多功能切换的能力,球员不但需要有一定的技术条件,同时也有根据场上形势判断的能力,这一点不仅需要大量的训练和磨合,同时也需要球员自身的思维开发。孔蒂以424阵式出道,在尤文图斯和切尔西时代均使用过四后防的阵式,埃里克森加盟后,孔蒂也在不同场合使用过4312和442等,到底在是在三中卫体系以内实行精耕细作,尽可能将球员调教至符合整套三中坚方案,同时寻求旧将的加盟以做到即时的提升,抑或是在三中卫的首要方案之外,增添四后防的阵式以完善应对方桉,孔蒂接下来需要考虑的问题仍然很多。